第4030章 观察

人类自以为傲的物质文明不过是沧海一粟，人类自以为是的道德准则更是虚伪，人类的一切都会消失，哪怕再辉煌，也会和樱花一样凋谢，也会如水中月镜中花一样消散。

物哀才是万物的结局，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人类最终将会毁灭。

不过看一东西不要只看他的主张，还要看他反对什么。物哀支持万物无常、一切短暂，那他反对的是什么？当然是物质的永恒，器物的长久。

那么谁支持物质的永恒？肯定是大贵族了。大贵族对物质是有要求的，比如颜色，有些颜色只有大贵族能使用，低级武士不准用。

比如独属于天皇的赭黄色，民间就不准使用。高中低武士之间也有不同的器皿的差异，他们需要物质的永恒。物质永恒就是礼制，自己的地位才能稳定。

民间肯定要推崇物哀作为对抗。

一正一反，物哀就是‘一反’。

物哀出现之后，也形成了一种审美，那就消亡，一切完蛋才是最好的。人类消亡也是最好的，理由也很充分，人类有很多缺点。

可惜就算人类有缺点也不会轻易完蛋，因为人类的优点也不少。所以等人类自然灭亡不现实，只能借用外力，足足六颗陨石撞击。

想要毁灭人类并不容易，就算爆发核战争，被毁掉的也只能是主要的大城市，那些犄角旮旯、山窝窝里的人类很难被核弹发现。

只靠人类的内战，很难灭绝自己。当然也有人认为人类会发明机器人，机器人会灭绝人类，但这也算是外力。

因为机器人诞生之后就独立了，有了自己的内生力量。

人类很难消灭自己，因为人类的缺点不少，但人类的优点也不少。只靠人类的缺点如果能毁灭自己，那人类早就毁灭了。

人类的自私、愚蠢、邪恶在某些时候也是人类生存的优势。

所以很多人都想毁灭人类，却苦于想不到很好的办法，只能借用外力。但人类毁灭了，如果故事还要继续，肯定少不了人类的影子。

要是没有人类的影子，观众们也看不懂。

“没有外力，人类不是那么容易就灭绝的。”杜兰说道：“而且一起灭绝的也不只是人类，地球上的动植物基本都灭绝了，现在也只有少量微生物和海洋植物能存在。不过不要紧，这些东西早晚也都要灭绝，就算地球也会在未来消失。一切都会消失，一切都是无常，物哀一下，物哀一下。”

素子忍不住说道：“你好像对物哀很不满。”她也是岛国人，还是很喜欢物哀思想的。

杜兰回答：“没什么不满，这是任何文明都会有的过程，贫富差距加大，贵族穷奢极欲，寒门自然会提出一些反对的。比如春秋道家、墨家都提倡节俭，反对奢靡。魏晋的虚无主义。宋朝提出‘存天理灭人欲’，都是在反对垄断资源的人。物哀也是类似，能很起到反对的作用。”

“那你阴阳怪气些什么？”

“节俭只是反对奢靡，灭人欲的前提是存天理，都是可以实践的。但物哀就没什么实践的标准，总不能因为反对奢靡就不吃饭吧？那么吃多少饭才算是物哀？樱花凋谢了，但下一年还会再开，又不是凋谢了就不开了。物哀缺少实践的标准和方法。”杜兰说道。

“物哀是一种美学，一种心境，一种状态，不一定要实践，要用心去感受。”素子说道：“物哀分为客观物体和主观感情，客观物体的衰败引发的主观的感情。是对物体衰败的观察，而引发的情感共鸣。”

杜兰说道：“这样容易陷入虚无主义，成为杠精。”虚无主义是典型的破而不立，解构一切，但不会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