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张棱有些沉默。
直到下马入帐，他才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们整的那火炮，真有那么利害？”
即便是张棱，亲眼见到万人坑，心里的震撼也久久难以平静。
尤其是这万人坑的主角还是以凶悍著称的建奴。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怀疑贾琏的战功，但他同时对能够助贾琏取得如此夸张战果的大杀器——舰载火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之前在辽城之外，虽然也见识过贾瑜护卫着的众多火炮列阵齐射的场面。
但因为建奴很谨慎，在没有找到对付汉军火枪和火炮的方法之前，他们从没有大举冲锋过。
这也就造成贾瑜手中的火器，在辽东战场上，并没有取得十分显著的战果。
他自然也觉得那些笨重的家伙，杀伤力有限。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想要认真研究这些火器！
不研究不行啊。
乖乖，遍数古今，除了那种史书留名的重大会战，谁家好人单独一次战役歼敌近万的？
他虽然身为幽辽总兵，在辽东除了在西北边境防御鞑靼的边军之外，就数他手中兵力最多。
但他手下也就一万余兵马。
这要是让他对上贾琏，岂不是一个回合就全军覆灭了？
面对自家大舅的追问，贾琏如实道：“火炮是否厉害，当然还是要看怎么用。
此番若非建奴报仇心切，且外甥刚好利用建奴不知道我麾下还有如此庞大的舰队和如此众多的舰炮，趁他们围剿我的时候，将他们堵在海滩之上，堵在浅水区之中。
只怕即便是我拥有如此杀器，也未必能这般重创建奴。
大舅可知，此番我与建奴在这片海湾血战，总共用时多久？”
张棱想了想，贾琏手中兵马不过数千，要歼敌近万，再怎么说也要血战几个时辰吧？
但看贾琏的表情明显有显摆之意，他便道：“两个时辰？”
贾琏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从建奴正式向我方发动进攻，到我方舰队赶至，配合海湾内的守军将建奴歼灭在海滩和海上，总共用时不到一个时辰。
并且，我全军上下，伤亡不过五百之数。”
“不到一个时辰，只伤亡五百，这怎么可能……”
张棱下意识的质疑。
近万全副武装的建奴，就算是排列整齐，一动不动让人去杀，一时半会也是杀不完的好吧。
更别说自身只伤亡五百……
这是什么概念，二十比一的战损比？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大舅可知道，当滩头上聚集了数千建奴，数十发开花炮弹砸下去，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吗？
当数千建奴乘着一些不过一两丈长的小舢板，面对近百艘十数丈乃至数十丈的巨大战船的炮击之时，又是何等绝望？
方才大舅问我，我们改良出来的火器是否真的有那么厉害。
我告诉大舅。
至少在海上，在近海的海湾之上，若是敌人没有相应的武器或者制衡的手段，那么就只有灰飞烟灭。
连还手都做不到。
未来的战争，火器会是绝对的王者。”
张棱听得蠕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甚至听出来了，贾琏最后一句话是提醒他。
让他抛弃那些老旧的行军打仗的思想，也学着他将重心放在研究如何使用这些火器上。
别说，他还真听进去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以前他确实没太在乎火器，但是此番见识到火器在贾琏手中发挥出来的威力，他若是再视而不见，那他就是真的蠢了。
显然，身为临淄伯长子，并且完全继承了临淄伯衣钵的他，不是顽固派。
“可否让我去看看那些船上的……嗯舰炮？早听贾瑜小子说你们那装在船上的炮，比他携带的那些炮还要大，还要厉害。
现在你又说的这般神乎其神，我必须得亲眼瞅瞅什么模样。”
张棱自然早就看见了，海面上陈列着的巨型战船。那黑压压一片，将大海的气势都暂且压下去了，想忽略都难。
贾琏笑道：“这个不急。大舅和大表兄远道而来，不如先坐下来喝口茶……”
“喝什么茶。你要是没空，派个人跟着我就是。
或者直接给我一艘舢板，我自己上去瞧。”
很显然，张棱也是个急性子，说着话就要转身找舢板去了。
贾琏无奈，也只能跟着张棱上船，做起了军备解说员。
……
张棱父子显然真的很在乎贾琏的制胜法宝，因此很认真的研究起战船和火炮的构造。
他们甚至还在贾琏的允许之下，试射了两发。
终于在将各级战船都查看了两三艘之后，兴趣和体力都消耗颇大，才止住了继续去下一艘观摩的想法。
不过临回镇远号之前，大表哥张瀚指着偏后方的一些大船问道：
“大将军，那片那二三十艘船看起来不太一样，也是你打造的‘新式战船’吗？”
贾琏摇头道：“那些都是水师的老式战船，几乎没配几门火炮。”
“老式战船吗？怎么我看这些船的吃水，一点也不比之前我们看的那些船浅……”
张瀚问出心中的疑问。
他就是觉得那些战船“表面普通”的很，但是心细的他却发现那些船吃水更深，显然上面有“大货”。
而贾琏却又刻意不带他们上那些船，他就以为贾琏留着一手。
兴许那些船上，有什么更厉害的杀招。
张棱倒是没有儿子想的那么多，他也注意到那些船了。
不过他乃一军主将，大概也猜到了应该是辎重船。
不过儿子既然问出口了，他也就跟着道：“也是，琏小子，方才我就听到那边船上隐约有些女人的哭声传来，你别告诉我……”
张棱斜眼看着贾琏。
早在之前看见贾琏身边的阿琪阿沁姐妹之时，他就心里不高兴了。
这小子，行军打仗居然带着女人？
若非看在这小子刚打了胜仗，还杀了那么多建奴的份上，他早就用大舅的身份教训他了。
若是再让他确定，这小子在军中乱搞女人……
就算这小子现在身份尊贵，他说不得了，他也必须将这件事告诉老头子，让家里和这小子重新断绝关系！
免得这小子给他老张家丢人。
而贾琏，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面对张棱的眼神。
他也懒得亲口解释了，给苏克光一个眼神。
苏克光立马上前笑道：“张总兵误会了，那些船上确实是有不少女子，不过和我们大将军没什么关系……
哦不，有关系的……”
一向伶俐的苏克光竟然说的吞吞吐吐结结的，让贾琏怀疑这老小子是故意的。
好在苏克光似乎很快就利索了：“那些女子，都是我们从建奴的巢穴之中抓来的。
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子和女童。”
“我们大将军从一开始定下的计划名为‘犁庭扫穴’，便是在建奴巢穴大开杀戒，一则可以夷灭建奴的根基，二则可以使得建奴首尾不能兼顾，从而逼迫建奴从辽东撤军。
不过大将军说了，既然建奴总喜欢从我们汉地劫掠妇女，我们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反正这些建奴年轻的女子杀了也可惜，不如将她们带回汉土，为我们汉人延续血脉。
不过之前军情紧急，我们虽然攻破建奴四大部落的首领城寨，但是一共只带回来了两千多名女子。
其中数百名还都是汉家女子。
如今这些女子都安置或者看押在那边五六艘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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