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鸢:「那也是山大王。」
林书友笑了笑,要是自己爷爷和师父知道,自己和龙王家的比家产胜出,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李三江自始至终都没参与话题,一直沉默。
陈曦鸢和林书友对今天的事是完全无所谓的,他们俩生死都见得多了,莫说尸体炸了,就是尸体在他们面前挣爬起,也是司空见惯。
但李三江不同,他的生活里虽然不是一直波澜不惊,捞户坐斋时遇到的奇怪事儿也算不少,但鲜有像今天这般,过得如此充实!
充实得他心里有些发闷,气儿都呼得不顺这时,一位警员走进来,感谢了他们的配合,然后准备安排车,将他们送回家去。
李三江说不用了,反正不远,走走就到家了,他倒是问了些案情细节,警员稍微透露了一些。
听完后,李三江叹了口气:
「这叫个什么事儿哦。」
走出派出所时,天眼瞅着就要黑了,但李三江就是想负着手自己走走,陈曦鸢和林书友跟在他后面。
走着走着,李三江停了下来。
陈曦鸢:「李大爷,怎么了?」
李三江:「友侯,咱家的三轮车和一些家伙事,是不是还在卢侯家里?」
林书友:「嗯,我们是坐警车来的派出所,那我现在去拿回来?」
李三江:「那你辛苦再跑一趟,把车取回来,放久了,说不得就找不到了。」
「哎,好,我这就去。」
看着林书友跑远的身影,陈曦鸢心里也放下心来,能在这时候还惦记着自家三轮车,说明李大爷这边没啥大问题。
「细丫头啊,你说,看看大海,是不是能让人心情放松点?」
「嗯。」
陈曦鸢知道这是李大爷的铺垫,先前阿友就已经将中奖目的地告诉过他了,但这时候,她不忍心再继续开口阻拦李大爷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就去耍要吧,看看海,就像你说的,你们那边的海,和我们这里的不一样。」
陈曦鸢没接话。
她陪着李大爷走回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刘姨没睡,人还在厨房里。
她对江湖事很关切,但对村里事,兴趣缺缺。
不过老太太身边那三个老姊妹,对这些事的传播效率可是非常之快,她去给老太太送今日打牌的茶点时,就听到了。
刘姨:「阿力骑着三轮车去派出所接你们了,怎么,没碰着?」
李三江:「我们走另一条小路回来的,应该是错过了。」
刘姨:「三江叔,我给你做点吃的?」
李三江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不饿,不想吃了,想早点躺着。」
刘姨点点头。
李三江进了屋,上了楼。
原本也想上楼,找小弟弟把今日的事做一下解释的陈曦鸢,看见小弟弟陪着李大爷一起进了房间后,就止住了脚步。
刘姨:「你有没有胃口?」
陈曦莺:「阿姐,我也没有胃口。」
刘姨:「那就多吃点,把胃口撑出来?」
陈曦鸢:「嗯!」
刘姨:「去洗澡吧,洗完就差不多可以出来吃了。」
陈曦鸢进了东屋。
刘姨正准备回厨房时,看见秦叔骑着三轮车上了坝子。
「怎么不接人坐车?」
她是不信错过这种事的。
「我看三江叔心情不大好,想自己走走,就没上去,隔远点慢慢跟着一起回来了。」
「确实心情不大好,小远都进他房间安慰了,不过,应该没什么事,以三江叔的风格习惯,睡一觉明儿个就又好了。」
「对了,阿婷,你今晚辛苦一下,我后背有点痒,它们又不乖了。」
刘姨皱眉,看着秦叔:「不可能,它们是我亲自养大的,一直乖得很,绝不是它们不乖,不乖起心思的,是你。」
秦叔:「你帮我处理一下,痒得难受。」
刘姨:「你最近心境波动有些大,都跟你说过了,等以后,等小远走江结束,等小远长大,你现在心急什么?
还有,以后不准没事干时,就盯着酱油瓶子看了。
那瓶子里的酱油都被你看沸过了,我说今天做菜时怎么味道和色泽不对呢。」
「知道了,知道了。」
秦叔推开西屋的门,躲了进去。
他走到墙上挂着的镜子前,背过身,侧过头,将短袖脱下来,后背处,隐约可见一道道黑色长条身影,正慢慢浮现,渐显挣狞。
「人呐,真假。」
李三江躺在床上,手里夹着一根烟,他刚刚把今天的事,跟小远侯讲了一遍。
虽然李追远之前就已经听刘姨说过了,但并不妨碍刚才他依旧听得很认真。
少年能感受到,太爷老了。
李追远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在爷奶家,太爷将一口香炉,放入自己怀里。
那一夜,太爷领着自己去了大胡子家,目的是将小黄莺也引过去了。
最终,大胡子父子步入鱼塘死去,目睹这一切的太爷,只是念叨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其实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第二天还高高兴兴地跑来捞尸,又赚了一笔。
可现在的太爷,明显没那会儿看得那么开了。
年轻人看两年前的自己,会觉得变化极大,可却又有一种普遍刻板印象,那就是老年人,似乎在上了年纪后,哪怕又继续活了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他们都在按照一个模板重复地在活。
可事实并不是如此。
李追远就发现,自己身边的老人,像柳奶奶、刘金霞她们,变化其实都很明显。
见太爷指尖的烟灰长了,李追远拿起饮料罐,凑了过去,李三江往罐口里抖了抖,仍余下一点点白,不舍得丢,又送到嘴边,猛猛嘬了一口。
「呼—喉——
重重地叹出一口烟。
李追远:「出去散散心吧,挺好的,太爷。」
李三江不置可否。
李追远:「太爷,听亮亮哥说,现在的大学生已经没以前那么吃香了,就算我能分配到工作,
但想靠自己结婚、买房还是挺难的。
等单位分房子还得等很久,而且户型差、面积小。」
李三江眼皮抖了抖,眼睛里像是文擦出了光。
李追远:「太爷你真的很会带孩子,教小孩,我以后的小孩,也想让太爷你来带。」
李三江脸颊上的胡子,颤了颤,如一面面战旗杆,再次立起。
「太爷我带不动喽,有你妈—”」
李三江想抽自己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妈会把孩子丢掉的。」
「嗯,不提你那个狠心的妈了,可不是还有你爷奶呢,他们岁数小。」
「他们身体看着还不如太爷你呢,而且,他们小孩带多了,估计也带腻了。」
「呵呵,自己的孩子,咋可能带得腻。」
「他们带的英子姐,考个大学都这么艰难,太爷你随便带一个,就是高考状元。」
「哈哈哈!」
李三江从床上坐起,伸手捏住面前少年的脸。
手感细腻得很,温温的,捏住了就不愿意撒手,可又晓得自己手指粗糙,也怕用力后弄疼孩子。
他哪里能听不出来,孩子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宽慰自己。
他觉得很没面子,却又觉得很有面子。
「太爷,去玩玩吧,散散心,等回来后,再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你这把年纪,正是奋斗的时候。」
「好了,好了,孩子,你去睡吧,太爷我没事,你太爷我是啥人啊,早些年尸山血海都见过,
今天呐,只是小场面!」
李三江的声音,又恢复了中气。
「嗯,太爷,你也早点睡。」
李追远走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间。
阿璃还在房间里。
符甲还剩一点点就能修复完成,女孩打算熬个夜,晚点再去翠翠家。
李追远在阿璃对面坐了下来。
他知道,今天的场面对太爷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只是长久以来积郁的某种情绪,受今天不断发生的事,引发了出来。
子然一身惯了的太爷,本已经择选好自己爷爷李维汉来帮他养老送终了,结果中途收养了自己。
有了牵绊,有了寄托,有了快乐,这一切,都建立在被需要的基础上。
在太爷眼里,现在的自己,越来越不需要他了,他这种失落就在心底一层一层地被铺高。
没拥有过,就不会有失落感,
是自己上学、高考、上大学再到工作,太快了,别人二十几年的体验,自己给太爷浓缩成了两年。
李追远:「其实,太爷一直在帮我,只是他本人不知道。」
阿璃雕好最后一道纹路,抬头,看着少年,将三沓包裹着毛茸茸布料的扑克牌,递送到少年面前。
少年没去接符甲,而是抓住女孩的手腕。
「阿璃,你也一样,一直在帮我。」
阿璃侧过头,看向橱柜下面。
李追远将符甲收了起来,走向橱柜,拿了两罐健力宝,与女孩一起走出屋门,坐在了藤椅上。
将饮料打开,插入吸管,一人一罐,坐在那里,吹着晚风,看着星空。
没有下棋,没有说话,没有交流,彼此感知着对方的存在,发着纯粹的呆。
放在过去,李追远无法理解人的情绪为什么会有低谷。
与李兰的想法一样,他觉得这种波动,是一种很低级的累赘。
现在,他有些明悟了,低谷是有意义的,只要能走出来,那它就是再次冲向高峰前的蓄势。
陈曦鸢一个人坐在下面吃饭,刘姨不停地给她端菜。
吃着吃着,偶尔抬头看看,见小弟弟还没忙完,那她就继续闷头再多吃一会儿。
阿姐说得对,胃口就是吃出来的,她现在越吃越开胃。
等厨房里的菜,都几乎消耗光了,想做也没得做时,刘姨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细汗。
以前家里有三个饭量大的,现在那仁变正常饭量了,结果新来的这丫头,一个更比三个强。
李追远牵着阿璃的手下了楼,陈曦鸢放下筷子,跟着一起将阿璃送回翠翠家。
回来途中,陈曦鸢向李追远坦白了自己对邀请李大爷去自己家的态度转变。
李追远听完后,淡淡地说道:
「我信你陈家的家风。」
陈曦鸢很感动地道:「我爷爷要是听到你这句话,肯定会很高兴。」
陈家的家风,李追远是真的认可,但少年更信的是柳奶奶手中的剑、秦叔的拳头、刘姨的毒,
以及自己的潜力。
甚至,换个角度来看,如果自家太爷真被陈家老爷子扣下来了,这又何尝不是太爷给自己的另一番福运?
当然,事情不会走到那一步的,陈曦鸢还是太小自己爷爷的格局了。
陈曦鸢:「你今天,给赵毅他们上课了?」
李追远:「嗯。」
陈曦鸢:「那能不能顺带着教教我?」
李追远:「我有个礼物,等从海南回来后,可以送给你。」
陈曦鸢:「什么礼物?」
李追远:「一本书,一本我自己写的书,上面记载着我的走江心得体会。」
陈曦鸢:「看完那本书后,我是不是也能变得像小弟弟你一样聪明?」
李追远:「嗯,你能进一步看清楚江水的动机与目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与其让陈曦鸢继续懵懵懂懂,不如帮她看穿那些迷雾。
赵毅就不需要了,毕竟赵毅喜欢等价交换,信奉无功不受禄。
回家的途中,在河边树林里,润生刚烧完纸。
白天他去看了山大爷,山大爷见还是润生一个人来,情绪很是低落。
但山大爷也没说什么,招呼润生进屋吃饭,
润生检查了家里的米缸、油罐,都还有不少剩余,完全不需要自己去补货。
甚至,在他准备走时,山大爷还拉住了他,把一叠钞票塞进了他的口袋。
这叠钞票,明显比自己先前拿给自己爷爷的,要厚不少。
山大爷这是把润生给的钱,添了些,又还给了润生。
「润生侯啊,办个存折,存下来吧,你也省着点花,我这还能捞一捞尸,可以帮你再挣点儿。
不怪萌萌,萌萌是个好姑娘,是你爷爷我,是咱家这条件,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
纵使润生解释过很多次,萌萌不是因为嫌弃自己穷才走的。
但山大爷自有他的一套坚持。
姑娘都被带回家不止一次了,结果还是又回了川渝,不来了,不就是被自家这条件吓走的么?
润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告诉自己爷爷,萌萌这会儿被她家长关在地府里。
真说了,就算自已爷爷信了,怕是也会以为萌萌突发恶疾,人已经没了。
今晚烧纸时,润生把山大爷的想法,写在了黄纸里,利用蛊虫,烧了过去。
等黄纸烧完,地面上出现了一行比最早时要工整许多的字:
「还是让爷爷打牌吧——」
润生做过测试,每天至多只能烧一次纸,多烧无用。
所以,他与阴萌每晚只能靠这一句话,互相投送一次。
晚风将字迹吹散,润生继续坐在那里。
李追远没去打扰,示意好奇心很重的陈曦鸢安静,绕路回到家里坝子上。
陈曦鸢回东屋睡觉,李追远则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向西屋的门。
屋内很平静,没有阵法,没有禁制,但里面有一道气场,将里面的动静全部吸纳,不外泄一丝。
等待,是想看看是否需要自己帮忙。
里头没反应,李追远就放心了,安心上楼,洗澡睡觉。
给别的班上课,肯定不会像给自己班上课那般用心,但该教的,少年没藏私,就是这教学强度,比当初对谭文彬他们时,要翻倍。
三天的课,一天上完。
下课后走出道场时,徐明全身上下的毛发,都变成了绿芽,摘下来可以拿来炒菜的那种。
梁家姐妹忘记了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互相争论不休,不断找旁边人来询问,问完后,很快就又会忘记,然后再次陷入争吵。
陈靖则是四肢着地,奔跑出来的,像是一条狼一样,追着自家的小黑跑,一「狼」一狗,绕着田地转了整整十圈。
自家小黑自来到这家后,过去两年的所有运动量加起来,翻个倍,都没今天的大。
最后,还是赵毅找了根绳子,把陈靖给套住了。
这不是走火入魔,而是更加深度地理解吸收了那头雪狼的力量,副作用是这阵子,陈靖会保留很多狼的习性,过两天就能逐渐恢复。
李追远现在的时间很宝贵,返校开会前,他得把抓到的三尊邪崇以禁忌邪术祭炼掉,目前,他已经在《正道伏魔录》里,选好了三种相对应的邪术。
返校后,把事情快速做个处理,走个流程,与罗工和翟老他们碰个面,接下来自己还得马不停蹄地去拯救机关周家与河谷丁家。
再之后得回来,升级修自己的道场,然后还得去海南。
忙龙王陈家的事之余,更得抽出时间来,陪太爷好好散散心。
以前,少年觉得两浪之间的间隔太久,他有好几次甚至会缩短这间隔,提前将江水引来。
现在,他反而担心这间隔会不会太短,导致自已想做的事无法都做完。
至于「岸上走江」,他已经开始规划了,新开了一本书,没急着写书名,用的还出版商给自己送的纪念版空白书册,封面是《追远密卷》。
少年觉得,就用这个名字,当作自己「岸上走江」的经历记载,也挺合适。
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少年察觉到了西屋的动静,有一丝气息,流露了出来。
很微弱,太爷已经睡着了,呼噜声很大,毫无察觉。
但保险起见,李追远还是下床,打开门,在太爷房间门口,布了一个临时隔绝阵法。
他是太爷户口簿上的人,所以他在太爷面前,能够更从容。
但秦叔他们不是,有些事,若是牵扯惊动到了太爷,就会遭遇太爷身上的福运反噬。
福运是好的,它不分善恶,它只站在太爷那一边,而且遵循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原则。
柳奶奶他们对太爷身上的福运已经很郑重了,可只有李追远清楚,她们其实还是低估了。
做完这些,转身回自己房间时,李追远看见站在西屋门口的刘姨。
她应该是察觉到有气息外泄,所以出来查看。
「小远,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
场面话,算是在表达着一种感谢,显然,她和秦叔在西屋里的事,还没结束。
李追远摇摇头:「刘姨,我不饿,我要睡了。」
这时,东屋的窗户被推开,陈曦鸢从里面探出脑袋:
「阿姐,我饿,我吃夜宵。」
刘姨苦笑道:「那你再扛一会儿,过会儿给你做。」
「好嘞,阿姐。」
刘姨走回屋,将门关闭。
屋内,秦叔盘膝坐在地上,光着上身。
在他后背处,总计有九条长长的黑影,正在做不规则的游动。
当初,秦叔教润生《秦氏观蛟法》时,用的就是土方法,用最新鲜还冒着僵尸气的棺材钉,给润生身上生凿气海。
其实,秦叔自己,也是这种方法的践行者,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而且远比润生的遭遇,更恐怖无数倍。
秦叔:「我说了,它们不太听话了。」
刘姨:「不听话的,是你,是你让它们躁动的,阿力,我再偷偷帮你镇压一次,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就要告诉主母了。
我们搬到三江叔家里来住前,是主母命令我把这九条命以九魂锁的形式,封禁在你体内的。
平日里不准你开封,就是怕你不留神泄露出过多力量。
哪怕是你过去到外面执行那些任务,主母也会事先吩咐好你最多能解开几条,宁可你受重伤也不准你完全把力量宣泄出来。
江湖上,对我们家,第一怕的是主母的剑,我们俩,只是能让人忌惮的添头,可主母真正蓄养的剑,是你。
你应该清楚,你的定位。
你才是我们家,最后的底牌。」
秦叔:「现在,已经不是了。」
刘姨:「小远还小,所以现在还是你,我真是不清楚,你怎么忽然就忍不住了?」
秦叔闭上眼。
刘姨指尖,放在了秦叔后背上,指甲做切割,挖出一个血窟窿,再顺势一抽。
一条长长的,就从这血窟窿里探出脑袋。
刘姨伸手去抚摸它。
这是她养大的,天然对她亲近,
「嘶...」
可下一刻,这条蚣却猛地前扑,刘姨即使及时收回手,她的指尖也被咬破,流出了鲜血。
掌心一转,快速将毒素逼出,刘姨深呼一口气,不敢置信道:
「为什么会这样?」
秦叔:「阿婷,我跟你说过了,不是我的问题,至少,不全是我的问题,现在,你信了么?」
刘姨看着脑袋上有些凸起的痕迹,以及足腿比过去少了很多,且身躯边缘多了一层银色。
「阿力,我现在信了,我给你下的九魂锁——它居然在自己蜕变。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明明已经走江失败了,这九魂锁只能镇压你的实力,帮你一直蓄势,却无法再帮你进步。
难道是前阵子,你心境感悟突破的缘故?」
秦叔:「心境感悟与身体没有直接关系,与你的命更没有关系,它们就是在自己躁动。」
刘姨:「那为什么———”
秦叔:「我在怀疑一件事。」
刘姨:「你说。」
秦叔:「我把我的猜测告诉你,但你不要告诉主母,如你所说,小远的事,我们不该看、不该管、不该教。
若是告诉主母,主母的立场,必然会去阻止。」
刘姨摇了摇头:「不行,我永远不会欺骗主母,只要主母问起来,我一定会实话实说!」
可若是不告诉她,那她就无从问起。
秦叔:「小远可能,在准备帮我报仇。」
刘姨:「帮你报仇?」
秦叔:「我的走江,失败了,败在了那场阴谋围杀中,虽然我拼着最后一口气,逃了出来,也二次点灯认输了。
但我的心气、我的信念、我的灯火、我的过去,都被定格在了那里。
阿婷,你没走过江,所以你很难理解我这种感受《秦氏观蛟法》,可以败,却不能认输,我认输了。
可如果有人能帮我赢回来,那我虽然不至于也跟着一起赢当没事发生,可至少,我不会输得那么多,会反补一些回来。」
刘姨:「我确实不懂你说的意思,但我倒是相信,小远应该真的是在着手帮你报仇。我和主母都认为,明家的变故,背后的推手就是小远主母把屋子腾出来给陈家丫头住,或许也是有她不晓得该如何对小远阐明这件事吧。
想阻止,想劝小远从长计议,不急于一时,可———小远这孩子,谁能教他?」
秦叔:「你全都检查一遍,这条的问题,不是最大的。」
刘姨:「你想让我帮你把封印全部打开?这我不能做。」
秦叔:「你检查一条,再封回去一条。」
刘姨:「九次刑罚。」
秦叔:「我受得住。」
刘姨将这条命封了回去,然后又在秦叔身上开了一个口子,将第二条命取出。
它们身上的变化程度不一,而且全都具备了某种特殊的凶性,对自己这个前主人,毫不客气,
若有机会,必然会主动发起攻击。
检查到最后一条时,秦叔的脸上已全是汗珠,身体也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而最后一条命,头顶的角已经清晰,全身银色,那本该密密麻麻的触足,只剩下了粘聚在一起的四坨。
它最安静,但它眸子里的神色,却最是阴冷。
秦叔睁开眼,他的目光已接近涣散:「如何?
刘姨:「它在化蛟。」
这章还有一万字,放不下,在下一章。